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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三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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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念蘭回來,一聽到陳嬤嬤說雲瑯鎮住了丁妙姝,笑得合不攏嘴,“不愧是我女兒,就該這樣,丁氏臉的怕是比吃屎還難看。”

“大娘子沒看到,四小姐把丁氏氣得毫無還口之勢,霸氣十足!我聽她院的丫鬟說丁氏當晚氣得飯也吃不下。”陳嬤嬤道。

宋念蘭心花怒放,這算是她這段日子來聽過最好的消息,“如此我便放心了,往後我看二房的人誰敢再欺負月月!”

“我去問問月月今晚想吃什麽。”宋念蘭說道,順手從桌上拿了團扇就往外走,想起什麽便又囑托陳嬤嬤,“一天都在繡嫁衣,別把眼睛弄壞了,備馬車,我帶她出去透透氣。”

信使一次又一次在薛府外停留,雲瑯期盼了一次又一次,就是沒再收到裴決的來信。

距離第一封信傳來,已有一月有餘。

雲瑯坐立不安,按裴決的性子恐是一打了勝仗就會寫信回來,莫不是出師不利,還在同瀛國抗爭?

入夜,她想著裴決,輾轉難眠。

黑雲壓城,風雨飄搖淅淅瀝瀝。

城墻之外伏了一片屍骸,烏泱泱一片。

軍旗被撕破,卻被戰死的將士緊緊攥住,屹立不倒。雨水順著旗幟流下,混著血水,染紅了那片地。

裴決身披戰甲坐在於戰馬之上,兜鍪護頭,臉頰上劃出長長的口子,雨點打在他臉上,模糊雙眼,血水長流不止。

他明顯是體力不支,身子有些搖晃,倏地,一支長纓從正面刺來,他來不及躲閃,心房被貫刺。

嘴角溢血,長纓抽出時血珠噴濺。

裴決從馬上跌落,身子落在已死的戰友身上,當場斃命。

“不!阿決!”

雲瑯倏地睜眼,卻四周黑漆漆的,只有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。

原來,是一場夢。

雲瑯猛得坐起,心驚,冷汗涔涔。

拭去額頭上的冷汗,她撚了撚被角,重新躺下,但那心境怎也平靜不下。

這夢,好真實。

裴決倒下那一瞬間看向了她,鮮血淋漓,似乎是不放心她,嘴裏蠕動著不知在說甚,隨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
雲瑯心有餘悸,一閉眼全是裴決血淋淋的臉,倏地一下又驚醒了。

月光清寒照進屋子,四周寂靜,她不敢睡,細想下來裴決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音信,莫不是這夢是在給她預示?

啜泣聲從床幔裏傳出,雲瑯又急又慌,惴惴不安,她抱著雙膝坐在床上,哭得梨花帶雨。

好怕好怕這場夢成真。

後半夜是幾乎未睡,第二天雲瑯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去請安,宋念蘭被她嚇了一跳,“怎麽回事,眼睛怎哭腫成這樣?受委屈了要跟娘說,莫不是又是丁氏和薛晟找你麻煩?”

宋念蘭說著就要把雲瑯拉出去找二房的人要個說法,雲瑯打住,道:“昨夜做噩夢,嚇的。”

“噩夢?”宋念蘭止住步子,神色緩和了些,但對女兒的話還存有疑慮。

“嗯,很可怕的噩夢。”雲瑯點頭,她不能把夢裏的看到的說出來,便含糊其詞想要遮掩過去,“女兒不願再提,也請娘莫要問下去。”

宋念蘭見她神色恍惚精神不濟便沒有多問,握住她手甚是心疼。

自從做了那夢以後,雲瑯擔驚受怕,食不下咽,十天不到整個人就瘦了一圈。

秋去冬來,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,薛府外那棵銀杏樹樹葉開始黃的那日,雲瑯受涼染了風寒,高燒不退。

薛府東院的丫鬟小廝忙得不可開交,宋念蘭和薛庸澤看著病榻上蒼白無力的女兒真給急壞了。

雲瑯昏昏沈沈中,嘴裏念叨著裴決的名字,薛庸澤跟宋念蘭相視一眼,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。

唉,病上加病,風寒能否痊愈尚且不知,單是相思病就能把人拖得死氣沈沈。

心病還須心藥醫。

宋念蘭心如刀絞,絲絹拭去眼角的淚,坐在床邊給女兒掖被角。

難怪這幾日她的月月瘦了不少,悶悶不樂。

所幸喝了兩副藥,修養了十來天,雲瑯的風寒終是痊愈了。

===

十一月二十,東疆傳來捷報,裴殿帥率軍接連收覆兩城,大獲全勝。

帝聞之,龍顏大悅,傳令下去待軍歸來,連辦三日接風宴,“裴家,從未令朕失望!有此強將,國土永固。”

隨著捷報傳回來的,還有裴決的給雲瑯的家書。

那懸著的心,終於落下了。

十一月二十五,眾軍凱旋而歸。

冬日的霧氣消退,橘黃色的太陽懸在天上,暖洋洋。

裴決換了便服出現在薛府。

聽蘇婉婉說,雲瑯剛生過一場病,幾天前才痊愈。果然,裴決第一眼看到她時,整個人瘦了一圈,眼底泛黑,明顯是沒睡好。

裴決心臟仿佛被揪了一下,他撫上雲瑯臉頰,沈聲道:“瘦了。”

雲瑯見他平安回來,喜極而泣,“大人也瘦了。”

四下無人,她不由大膽了些,蔥白小指滑過他棱骨分明的下頜,最後停在他鼻尖上,“你知不知道我擔心了好久。”

雲瑯紅了眼眶,鼻子酸酸的,聲音帶著哭腔。

裴決如鯁在喉,握住她手,一下一下捏著她指節。

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,裴決態度誠懇,道:“是是是,我的錯。”

不論何事,先認錯,把人哄好再說。

“說好的不出一月就能收覆第二城,我也沒想到瀛國敵寇那般難纏,狡詐多端。”裴決高估了,他發現有時候若是太心急,反而不會達到預想的結果。

“平安回來就好。”雲瑯吸吸鼻子,把印在腦海裏的夢趕出去,太不吉利了。

太過想念,雲瑯抱住日思夜想的男子,歪頭看著他,聲音軟軟糯糯,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,“下午不走了,陪陪我,好不好。”

裴決把人攬在懷裏,呼吸間全是女兒家的脂粉味,滿身的疲勞頓時消了。

低頭吻上她額前的碎發,裴決溫聲道:“好,不走了。”

晌午,裴決留在東院吃午飯,宋念蘭一早就吩咐廚房做了裴決喜歡的菜肴。

“每次出去回來都瘦一圈,”宋念蘭盛碗雞湯給裴決,拾起竹筷夾個雞腿給他,“多吃點。”

竹筷一轉,宋念蘭同樣夾了雞腿放雲瑯碗裏,“你也是,從阿決去東疆以後你就沒好好吃過飯,看看都瘦成什麽模樣了,身子就是這樣被拖垮的。如今阿決回來,你今日說什麽也要多吃一碗飯。”

薛庸澤看著兩個孩子,一個是曾經的兒子,一個是親生女兒,有種說不出的感覺,便也跟著宋念蘭一個勁往兩人碗中夾菜。

雲瑯吃到最後,撐得肚子脹鼓鼓。

北風怒號,宛如脫韁野馬,卷起地上的枯葉呼嘯而過。

吃罷午飯,薛庸澤同裴決聊了小半個時辰,後有事去了街上店鋪,宋念蘭有午睡的習慣,坐了沒多久也回了房中。

屋子裏炭火正旺,呼呼吹的朔風被生生隔在了外面。

丫鬟端了茶點放在軟榻上的紅木桌上,又識相地退了出去。

雲瑯接過裴決脫下的大髦連同自己身上的披風一起掛在梨花木架上,她折身,回到軟榻上坐著。

看裴決一眼,雲瑯食指勾住他腰間那塊她贈予的半塊玉佩,道:“我不管,今天一下午你都只能在薛府陪我,哪裏也不許去,得寸步不離跟著我。”

今日,就讓她任性一回罷。

裴決眉目含笑,腳尖挪了挪,對上雲瑯繡花鞋尖,笑道:“黏在你身上又何妨?”

雲瑯哪說的是這個,擡頭嗔了他一眼,指尖推推,本想將人小小推開,卻被他反握住指尖。

“手指怎這般涼。”裴決不悅道,他掃了一眼屋子,去梨花木架上取下大髦蓋在雲瑯腿上,“風寒剛好,莫要再受涼了。”

雲瑯錯愕,“大人都知道了。”

裴決衣衫一撩,在她旁邊坐下,指尖探了探桌上甜湯的碗壁,還溫熱著。

“張嘴。”

湯匙遞到雲瑯唇邊,她楞了楞,低頭順了他意。

裴決一面餵雲瑯喝甜湯,一面回她,“鬧那麽大動靜我能不知道?娘來看望你時可嚇壞了。”

蘇婉婉來的那天雲瑯昏昏沈沈,她迷迷糊糊中聽見蘇婉婉聲音,但眼皮似千金重,怎麽也掀不開,身子乏力,渾身難受。

裴決又舀了甜湯來,雲瑯擺擺手,“喝不下了。”她攏了攏膝間大髦,“以後我會好照顧自己,定然不會再讓大家擔心。”

裴決見她不喝甜湯,連帶著將那軟榻上的小桌子也一同撤了下去,“傻瓜,馬上就要嫁入我裴家了,若還是你自己照顧自己,怕是我這個郎君失職。”

雲瑯手掌撐在榻上,探身過去,捉弄道:“大人也會照顧人麽?”

她本想勾了勾裴決下頜,沒想到那處的肉好軟,指腹忍不住便蹭了又蹭,撓了又撓。

裴決眸色漸深,喉結上下滑動,倏地握住她手,嗓音愈漸低沈,“月月,調皮的後果又忘了?”

雲瑯楞住,臉頰紅了一片,結結巴巴道:“我……我見大人下頜沾了臟東西。”

“就好心想替我撓幹凈?”裴決笑道,替她把話說完。

雲瑯重重點頭,似乎是對裴決的讚同。

裴決眼裏滑過一抹笑,“月月臉上也有臟東西。”

話畢,他上臂一伸,攬過女子腰肢,另一只手帶著雲瑯被他握住的手置於他腰後。

雲瑯猝不及防,被嚇了一跳,驚呼間裴決的吻便落了過來,將她唇堵得死死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雲瑯喘不過氣,擡手錘了錘他胸膛,一聲嚶嚀溢出唇角。

裴決將人放開,垂眸便見女子眸光瀲灩,染著水霧如三月間的桃花。

“一報還一報,扯平了。”他指腹拭去唇邊水漬,滿意道。

雲瑯負氣似狠狠錘他胸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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